当前世界已经形成了一种技术自由主义与特朗普主义结合的奇妙组合。这是两大右翼势力——技术右翼与政治右翼的深度结盟，创造了人类历史上可能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右翼潮流。技术本身是中性的，但其功能却有倾向性。去中心化的区块链技术和分布式账本就是一种右倾的技术理念，是对中心权威的解构和蔑视。特朗普主义则是一种政治右倾，极端激进，同样是对传统建制派权威政治的一种解构和蔑视。比特币突破十万美元，本质上反映了全球政治和技术右倾的大趋势。越来越多的右倾国家不再担忧数字货币取代法定货币，并放松了严格的监管。数字货币在复杂的数字经济世界里正一步步走向“失控”，价格疯狂上涨，之后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剧烈波动。

从直观上看，比特币是一种技术涌现，以数字技术颠覆货币制度。哈耶克设想的货币非国家化乌托邦终于在区块链技术的支持下实现。比特币仿佛是那些不满足于现状、勇于打破常规的人们在信息海洋中偶然发现的一枚珍贵贝壳。二十多年前，比特币刚出现时只值几美分，没有人想到它今天能涨破10万美元。即使在疫情期间，比特币价格上涨近十倍，股神巴菲特仍称其为泡沫和骗局。比特币在世界的嘲讽和不屑中逐步创造了资产估值的神话。由于理论研究滞后于现实发展，我们对数字货币的认识显得贫乏甚至无知。在币圈，对待数字加密币只能选择“先相信再看见”，这难免带有一些迷信或宗教色彩。然而，事实证明一切，我们必须承认理论研究的匮乏，未能从逻辑上为数字加密币提供合法性。

五年前的文章指出，比特币更像是一种另类资产而非货币。只要比特币无法实现交易媒介和价值尺度的功能，就难以被称为货币。尽管现在一些场外交易开始使用数字货币，但由于价格波动大，实际交易仍以美元计量。稳定币在现实中也难以广泛使用。未来，随着使用场景完善和技术升级，数字货币作为货币普遍使用的可能性将增加。例如，海外房产交易直接用比特币并通过智能合约规避操作风险，减少中介费用，成为一种理想的货币形式。

那么，这种虚拟的、看似毫无价值的数字为何创造了估值和财富的神话？现代金融资产的估值范式已不再是DCF、CAPM等古典定价模型，而是取决于叙事与共识。通过故事口口相传编织成信念网络，形成共识，共识可以形成一般等价物。货币和金融资产估值的本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叙事形成的共识。次贷危机以来的货币大放水形成了庞大的金融资本，而金融投机资本不再按照经典定价模型进行估值。

如果认为比特币没有价值，那么哪种货币真正有价值呢？法定货币本身也没有内在价值，黄金的价值又如何衡量？黄金的历史共识使其成为储值和避险资产，但其工业使用量和首饰用量相对有限。黄金不具备货币功能，但它具有强大的共识、稀缺性和完备的交易基础设施。比特币在这三点上并不逊色：第一，叙事和共识，比特币是数字世界的原生货币，契合后现代思潮；第二，供给稀缺，有一套公开透明的算法共识；第三，交易和定价的基础设施越来越成熟。比特币可以被视为数字世界中的数字黄金。

全球政治思潮偏向右翼自由主义，AI科技革命崛起，硅谷的技术天才们对现有制度和社会不满，包括货币制度。美元失去发行纪律，完全受政治需求操纵，其他货币更是如此。自比特币诞生以来，央行们的资产负债表增长了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在数字技术的自由世界里，加密币不仅是数字黄金，更是对僵化无趣的建制派世界的一种反抗。恰巧的是，政治世界里也出现了极端自由主义右派特朗普。工程师的右派与政治家的右派最终结盟，共同推动了比特币一次次的大爆发。